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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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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永清帝淡淡應了一聲。

淑妃站在永清帝身邊,擔憂地看了看司馬卓手裏的畫,生怕他拿來的東西不靠譜,被皇上嫌棄了。

司馬卓也緊張,想把畫往身後藏藏,可畫像面積太大,他剛動了動,永清帝的目光便盯在了畫像上。

永清帝眼裏閃過一絲不悅,“拿的什麽,給朕看看。”

司馬卓緊張地臉都紅了,兩只手緊緊地攥著畫框,“父皇,這是兒臣找人畫的一幅畫。”

永清帝嚴厲地看著他。

司馬卓無法,只好把畫像放到地上,叫來兩個女官,一起幫他把蒙在上面的綢緞拆下來。

“哦……”淑妃提起來的心放下一半,點評道,“畫的果然不錯。”她最喜繪畫,在這方面亦小有成就,便趕緊給畫定好基調,以免皇上無端找司馬卓的麻煩。

司馬卓松了口氣,膽子也大了些,把臉往畫像旁邊湊湊,雙手捧著臉頰,笑著問道:“父皇,跟兒臣像不像?”

永清帝微微頷首,問道:“誰畫的?給朕拿近一些。”

司馬卓趕緊屁顛屁顛地送過去,說道:“父皇,這是秦在畫的,就是當初我救的那個被人誣陷停妻再娶的小舉人。”他見自家老爹心情不錯,話也多了起來,又道,“他來年要考父皇的恩科,本來誰都不給畫的,兒臣……”說到這裏,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對,趕緊把下半截咽了回去。

淑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。

永清帝沒有註意聽司馬卓的話,他仔細觀察著畫像,還讓宮女把燭火端了過來。

盞茶的功夫後,他開了口:“此人年歲不大,但畫技不俗,而且寫得一筆好字,想來才學不錯。”

司馬卓道:“父皇,此人十七歲,乃是奉天新晉解元。更厲害的是,他只看了兒臣兩眼,就畫了這幅畫,也就是說,這幅畫是他背著畫的,圖上所畫與兒臣當日穿用完全一致,無一錯漏。”

永清帝示意宮女把畫拿走,反問道:“這很難嗎?”

“這還不難?”司馬卓瞪大了眼睛,“聽說他能過目不忘,就昨天,有人拿了一篇新寫的文章給秦在看,秦在只讀一遍就能倒背如流。”

永清帝微微搖頭,沒再說什麽,起了身,對淑妃說道:“朕回書房了。皇後這幾日精神不濟,宮務和選秀的事你多替她分擔些。”

淑妃肅然道:“是,臣妾遵旨,恭送皇上。”

永清帝背著手往門口走去,快要出門時,又停了下來,說道:“朕的兒子也不差。”

“啊?”司馬卓先是一楞,隨後又道,“兒臣一定努力,恭送父皇。”

永清帝一甩袖子,出了門。

娘倆一起把永清帝送了出去,回來時,淑妃感慨地說道:“老五,其實你父皇也是過目不忘的,但你幾個兄弟沒一個人像你父皇。”

司馬卓驚訝地張大了嘴巴,一句心裏話脫口而出,“難怪父皇總對我們淡淡的,就是因為我們兄弟沒他聰明吧?”

“你這孩子。”淑妃點了點司馬卓的腦門,“你父皇只是不喜表達罷了。”

司馬卓搖搖頭,在他看來,父皇誰都不喜,他就是生他養他的一個陌生人。

……

衛顏一家臘八回的李家堡,大年初五帶著徐飛回省城,盤旋兩天,與衛大丫和衛藍一起,拉著衛大丫的嫁妝趕往京城——婚期在三月,衛春山夫婦不用去得太早。

到京城時是十四日下午。

在北城門,一行人見到了親自等在那裏的端木長安,以及衛大丫的未婚夫李松原。

這個組合很有趣,也很耐人尋味。

衛藍也沒想到端木長安會親自過來接人,等衛格和端木長安、李松原寒暄完,便趕緊解釋道:“三叔,年前回來時我與世子同路,所以拜托世子幫我買了個房子。從此後,我與姐姐就不用住衛國公府了。”

端木長安頷首道:“幸不辱使命,已經辦好了,兩位姑娘今日便可入住。”

衛顏不由自嘲地哂笑一聲——女主就是女主,她這個炮灰女配再怎麽阻攔,也攔不住男女相愛的腳步。

端木長安循聲看過來,眼前頓時一亮。

衛顏仍是女扮男裝,卻不曾刻意隱藏女子身份,梳著利落的男子發髻,綁著黑色、網巾,但簪的卻是嵌著米珠的銀冠,一身大紅遍地錦五彩妝花圓領袍襯得她膚色更加白皙,腳上的鹿皮長靴包裹著筆直的小腿,顯得她英姿颯爽。小丫頭又漂亮了,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眼睛。

於是,端木長安和李松原也真的看了許久,直到身邊的小廝悄悄咳嗽一聲,二人才如夢初醒。

衛藍的一顆心沈到谷底,但臉上卻未露分毫,她笑著說道:“三叔,要不要先去我的院子看看,認認門兒?”

“如此甚好。”衛格從善如流,親侄女在京城買了房子,他就是再累,也得幫著把把關。

端木長安在前頭帶路,四輛馬車跟在後面去了南城,在老廟胡同前面的第三個胡同拐了彎,停在第二家大門前。

這也是座兩進的院子,雖沒有跨院,但房子有八、九成新。

端木長安已經把上房布置好了。

家具是成套的紅酸枝的高檔貨,窗簾、擺件、屏風等生活用品全部到位,廚房裏柴米油鹽一樣不落。

徐氏和衛格一邊參觀一邊羨慕地誇了又誇。

衛顏牽著小石頭的手跟在兩口子後面左顧右看。

“姐,咱家在哪兒,有沒有二姐家好啊?”初來京城,小石頭心裏惴惴不安。

衛顏揉了揉他的小腦袋,輕聲道:“離這兒不遠,你去了就知道了。”

“哦,那就好了。”小石頭小大人似的地松了口氣。

徐飛聽見姐倆的對話,又看了看遠處的衛藍,心中苦澀難抑。

原來他們徐家比衛家好過多了,但如今的衛家拔根汗毛都比徐家腰粗。

人窮志短,是非也多。

自打他娘斷手之後,脾氣越來越暴躁,整日、逼他與姨母家的表妹訂婚,再不然就讓他在同窗中間找個妹夫——徐雙雙毀了容,呆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胖得不成樣子,嫁人都成問題,又有哪個讀書的後生能看得上她呢?

考上舉人後,呆在家裏的兩個多月,是他懂事以來最為難熬的一段時光。

人越苦惱,就越會給自己找不痛快。

在那段日子裏,他嘗嘗會幻想,如果他娘沒逼著姑姑退婚他會怎麽樣?他會不會活得輕松而又快樂?

他反覆推演數次,卻總是理智地得出一個無比真實的答案:他會始終在心裏念著衛藍,也許永遠不會真正喜歡上表妹。

原因無他: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。

對某些人來說,即便人生有了如果,即便過去的可以重新來過,他依然不一定能過得幸福。

性格使然。

從衛藍家出來,徐飛深深地看了一眼衛藍和端木長安,在心裏對自己說道:“忘了吧,全都忘了,一切往前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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